悠閑人生

　　　母親生在清涼的秋天，

　　　　名字叫做季秋霞，
　　　　喜歡的歌是秋蟬，
　　　　死在秋楓飄落之時……


　　　　※去年我回來，你們剛穿新年袍…


　　第一次聽到別人稱呼我為學長，有種特別的喜悅…該說是得意嗎？其實對自己的這種想法感覺有點蠢。不過我是真的很高興，因為我的這張娃娃臉和矮個子，從小到大身邊的人總是會誤以為我的年齡比實際年齡小個一、兩歲，最慘的一次是有學妹對我說：『弟弟，借過』。這個國一的小學弟看的出來我已經二年級真是不簡單，值得嘉許。

　　「翔宇，你在那邊爽什麼啊？」王東皓看我在一個不小心撞到我的學弟對我說聲『對不起，學長。』後就爽到不行的表情，一臉狐疑地盯著我猛瞧。

　　「沒事啦！對了，我覺得我快跟你一樣高了。」我伸手比一比，嗯…大概還差個５公分吧！不多、不多…

　　「那你就加油吧！我好不容易才長到１６０以上，這下社團的學姊就不會瞧不起我了吧！」東皓國一時被疑似某二年級女生班的班花笑『白目矮子』，這真是個莫大的打擊，幸好我沒有去招惹她…那時候我還不到１５０公分勒。「我一定要把賴芳瑩追到手！」

　　嗯？我沒聽錯吧？我記得當時笑他矮子的女生就叫做賴芳瑩啊！

　　「你什麼時候喜歡她了？」賴芳瑩是很漂亮啦！可是好像有點兇，又比我們大一歲，「你覺得有希望喔？」

　　「聽說她的前男友比她小一歲，」東皓不知哪裡蒐集來的消息，他顯的自信滿滿，「最近分手了，女生在這種時候最需要男人的陪伴，只要這次再打聽清楚她選哪一個社團，我就可以利用機會接近她了。欸！我還認識其他學姊，有一個看起來不到１５０的，長的還滿可愛，看要不要介紹給你？」

　　「我不喜歡比我大的女生，」東皓好像很有經驗似的，不過沒聽說過他有交過女朋友，「喜歡那種大姊姊型的不是很有『戀母情節』的感覺嗎？」

　　「你聽誰胡扯啊？」東皓相當不以為意，「我管他喔！反正就是喜歡上了，你不要就算了，啊！掰掰。」東皓到家了，他對我揮揮手，開心地走進公寓大門。


　　會如此顧忌〝戀母情節〞這點…和從前的經驗有關……

　　好像，是在小學四年級時，我和另外兩個同學一邊打掃一邊聊天。

　　『好熱喔！這真是秋老虎耶！』高個子的男孩一邊用手搧風說道。

　　『秋老虎是什麼？』一旁的女孩問。

　　『就是秋天很熱的時候…我媽說的。』男孩回答。

　　『我不喜歡秋天，有些樹會開始掉葉子，好難掃；』女孩子拾起身旁的一片落葉，『而且秋天沒什麼特別的，感覺又很悽涼。』

　　『冬天也會掉葉子啊！而且掉的更多。』我大聲說道：『秋天…有中秋節，而且是天氣最棒的季節！』

　　『可是冬天代表的是春天的來臨，秋天接著的卻是死寂的冬天啊！』她自以為在寫詩嗎？根本聽不懂。

　　『我最喜歡秋天，最喜歡最喜歡了啦！』我大吼，他們兩人驚訝地望著我，『我不准別人說討厭秋天！』

　　臉上掛著兩道淚，莫名其妙地對著兩個同學鬼吼鬼叫，為的…只是秋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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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代表媽媽的秋。

　　『你發瘋啦？』男孩不知所措，『這又沒什麼。』

　　女孩突然臉色大變，有所愧疚的說：『啊…對不起，是因為你媽媽的關係嗎？』她是我的鄰居，對我媽媽也很熟悉。

　　『什麼啊～就是有戀母情節嘛！幹麻沒事發脾氣，愛哭鬼。』

　　後來，我們到輔導室去報到了，因為我們大打一架，而且我還不小心把他打到流鼻血；她來做我們的證人，看她面有難色，顯的相當困窘……


　　　　※今年我來看你們，你們變胖又變高…

　　坐在窗邊的書桌前，我把玩著去年登山時用楓葉作成的書籤，我不曾使用過它，因為我不認為有哪本書配的上它，這真是最完美的楓葉書籤，沒有半點殘缺，紅得恰到好處。

　　「翔宇！」聽見房外爸爸的聲音，我看看鬧鐘，已經到晚餐的時間了；我聽說媽媽會做菜，但我不曾吃過她做的菜，在我剛斷奶可以開始吃嬰兒食品時，她就不在了。雖然沒有半點印象，但我知道媽媽是個溫柔的人，從阿姨、舅舅、姑姑等人口中得知，我相當有自信的認為：媽媽一定是全世界最溫柔的女人。我深深相信，我相信照片中那抱著嬰兒的女人，她的眼神不會說謊。

　　爸爸不會做菜，我們一直都是吃外食，偶爾我會和爸爸合作做些簡單的料理，不過過沒多久爸爸就會出門買點心，我每次也都很慶幸他這麼做。


　　「考試還好吧？」爸爸通常以這句話作晚餐的開場白，而我的回答也是一塵不變。

　　「還ＯＫ啦！」接著爸爸不會再追問，兩人就埋頭拼命吃，吃完了收拾，然後各自做自己的事。不是我和爸爸不親，只是不知該說些什麼。爸爸曾經想過要再娶，但我一看見他帶回的那個阿姨就大哭起來，從此便沒有下文，他沒想到我會對於一個幾乎毫無印象的母親如此在意，我也感到很意外，但我知道，我的媽媽只有一個，若她現在還活著，我一定會比現在更喜歡她。事實上我現在不在意了，他想再娶是他的事，對我不造成任何影響，只要他的新老婆會做菜就好，我有點受不了三天兩頭就吃同一家炒飯。


　　我回到房間，看了看月曆，已到了秋季中旬…

　　想起東皓，他說他小學六年級起就很積極的在追女朋友，我從沒想過要這麼早交女朋友，而且我的個子這麼小，沒被人家當作小弟弟就不錯了，或許等我長到１７０公分以上後才會展開行動吧！希望我不要長到１６９就不長了…說到東皓，記得有一次音樂課考歌唱，我和東皓合唱《西風的話》，結果老師說我們像“西風在哭”，我覺得自己唱的還不錯啊…還不是東皓那可怕的大嗓門把我拉走的，虧我還特定選了秋天的歌，他就不能溫柔的唱嗎？

　　「去年我～回來，你們剛穿新年袍…今年我～來看你們，你們變胖又變高…」或許因為是秋天的歌，又簡單好記，我很喜歡這首歌，這首歌彷彿融合的離別、重逢、改變…等等的情愫，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歌詞，卻是令人感觸良多，「你們可～記得？池裡荷花變…」

　　唉…再唱下去隔壁鄰居一定會懷疑我生病了，一個青春洋溢的國二男生沒事幹麻唱這種曲調哀怨的老歌啊？而且爸爸一定又會開始緊張兮兮的觀察我，因為最近發現他在家也常常用手機打電話，也常在假日出門，我懷疑他開始和女生約會了。

　　那又如何呢？即使有了新的家人，秋天仍會到來，我不會忘記……


　　　　※你們可記得？池裡荷花變蓮蓬…

　　這天是周六，爸爸出門約會了（自己猜的），我將錢包塞進口袋，抓了一件外套，悠哉地走出門；天氣已經有些轉涼，前些日子我還穿著背心打球呢！

　　社區裡有一棵大樹，從葉形來看我知道不是楓樹（在這裡也不可能長楓樹吧…），但他在秋天葉片時也會轉紅，所以我喜歡坐在樹下發呆，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呆，我偶爾會抱著一本書來這裡做做樣子。

　　今天忘記帶書了，但我還是坐到樹下，赫然發現有一個女孩子也坐在樹下，不過她有記得帶書。

　　「嗯？」她抬頭看我，臉蛋非常清秀，頭髮又長又亮，個子好像還挺高的，應該比我大個一、兩歲吧！「你是這個社區的人嗎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！」還好她沒叫我小弟弟，雖然她好像也可以這麼叫…「我住在後面那邊。」

　　「我最近才搬過來，」她笑道，笑容非常甜美，我這才發現她真是個相當漂亮的女孩子，要是東皓知道我和這樣的女孩子說過話一定會羨慕死。「這棵樹真的好棒，很符合秋天的感覺。」

　　「你也喜歡秋天？」我有一絲絲興奮，我覺得她也滿符合秋天的氣質。

　　「嗯。」她答道，接著便問：「你叫什麼名字？是國中生嗎？」

　　呼…還好看的出來我是國中生。

　　「我叫高翔宇，今年國二。」我回答，正想也問問她，她卻突然起身。

　　「我得回去了，很高興認識你。」她像趕時間的灰姑娘，一溜煙地從我的視線消失，她的步伐相當輕盈，彷彿秋天的小精靈。

　　決定了！明天去跟東皓炫燿。


　　週日和東皓約出來打球（他說可以促進身高發育），因為在家裡閒得發慌，我提早十多分鐘到球場，然後坐下來發呆，東皓應該可以讓我等個二十分鐘左右。

　　「欸！是你。」我聽見某個有點熟又不太熟的聲音，循著這聲音我回過頭，看見那個樹下的漂亮女生在向我招手。「和朋友約出來打球嗎？男生多運動很好。」

　　從她的語氣來判斷，我更覺得她年紀比我大了，或許是同年級或國三，應該說我希望啦……

　　她走向我，並坐到我身邊，我有些緊張，差點讓手中的球滾落，她笑了笑，然後看著天空說：「你昨天說『妳也喜歡秋天嗎？』表示你也喜歡秋天嗎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！」我不敢直視她，深怕自己的心跳聲會大到全世界的人都聽得見，「我最喜歡秋天了，很涼、很舒服。」

　　「我也這麼覺得。秋天在觸覺上給我們涼爽的感覺，在視覺上給我們美麗的紅葉，在味覺上給我們美味的蓮子，在嗅覺上給我們中秋烤肉香，在聽覺上…」我用餘光偷瞄，她的視線好像在我身上，但我不敢回望她，「我很喜歡一首歌，叫做《秋蟬》，雖然是很久以前的民間歌曲，但真的很好聽，我也很喜歡《西風的話》，每到秋天我就會唱這首歌。」

　　「我也會耶！」總覺得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就不會那麼丟臉，我終於與她的視線相交，「可是我唱的很難聽…妳可以唱給我聽嗎？」

　　我提出了大膽的要求，她先是一愣，然後點頭說：「我們一起唱呀！」

　　接著她起了個音，有點高，但我勉強唱的上去，她的歌聲相當清脆，給人某種莫名的親切感，我越唱越小聲，只想仔細聆聽她的聲音。

　　「去年我～回來，你們剛穿新年袍，今年我～來看你們，你們變胖又變高…」她又唱了第二遍，這次我沒唱，我呆呆地看著她，她也盯著我看。

　　「你好可愛。」她突然這麼說，我全身發熱，不知所措，慌亂地別過頭。

　　就在此時，「哈！」的一聲破壞了這美好的氣氛，王東皓一個箭步衝向我，然後開始打量那個女生。

　　「妳好！我是翔宇的朋友王東皓！」東皓對她打招呼，她笑著起身，然後拍拍東皓的肩膀。

　　「很高興認識你，翔宇都麻煩你照顧了，」我聽見她說了自己的名字，稍微愣了一下，「我要走了，你們玩吧！」

　　她又像小精靈一樣輕巧地離開了，東皓痴痴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，然後抓著我問：「她是誰啊？超正的！還說什麼『翔宇都麻煩你照顧了』，你怎麼都不告訴我你有這麼漂亮的親戚啊！」

　　「她不是我親戚，我昨天才認識她的。」我趕緊澄清，不過這也奇怪，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呢？我和她也不過二面之緣…哇！這不會就是所謂的艷遇吧？

　　「挺有一套的嘛～」東耗用手肘頂我，我推開他，把球遞到他面前，但他仍不死心的繼續討打：「還說不喜歡年紀大的女生，她比妳高半個頭欸！」

　　「比我高又不一定比我大。」我開始胡亂的反駁，有點受不了東皓的口氣，「快打球啦！」

　　東皓仍然不斷的追問她的事，在我說了八次不知道後，他才開始炫燿自己追賴芳瑩的事蹟，聽起來都是他一廂情願，不過算了，要是我打斷他，他一定又會開始追問我到底是不是交女朋友了。


　　　　※花少不愁沒顏色，我把樹葉都染紅

　　接下來的幾天，東皓終於在情場上得意，也沒再過問我的事，我偶爾放學時會看到她，都沒見她穿著制服，應該是比我早放學，不知道哪所學校這麼輕鬆？

　　「樹葉快掉光了，」某天週末，我和她不約而同地坐在社區的大樹下，我認為現在的我非常需要出外散散心，因為剛在爸爸那兒得之一個早預料到卻來得太快的消息…我更沒想到會那樣嚴重。「等樹葉掉光後，我大概也搬家了吧！」

　　她瞪大雙眼，直識著我，接著面容有些哀愁地問：「為什麼？爸爸工作的關係嗎？」

　「不是，他要再婚了，」她的眼睛又瞪得更大了些，「他的新老婆希望住的和自己的娘家近一點，爸爸也說換換環境也好，所以大概下個月會搬家吧！」

　　「希望那會是個好地方，」她淡淡地笑，「你怎麼不說是新媽媽呢？」

　　「對我而言，我只有一個媽媽，」我理直氣壯地說：「她可以成為我們家的一份子，但無法代替我的媽媽。」

　　她的眼眶一濕，別過臉去，看起來像是在擦淚。

　　「你媽媽一定會很高興聽到這些話，」她有些哽咽，「她一定會非常非常高興…即使自己沒有盡到養育孩子的義務，卻仍有個這麼乖巧愛他的好兒子。」

　　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很清楚的告訴過她媽媽的事，但這種情況有些尷尬，我想轉個話題。

　　「我好像還不知道妳的名字，」我確實不知道，她一直都沒告訴我，「也不知道妳幾歲。」

　　「喔～我居然都忘記了，」她試著用平穩的語氣和我說話，但她的眼睛已經紅腫，不知是否因為聽到我要搬家的消息才如此…或者說我希望如此。「我叫林筱秋，小學六年級。」

　　「啊！？」我有些驚訝，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，「妳是小學生？」

　　「看不出來吧！」她笑了，笑得很燦爛，「每次大家都會把我看成超過實際年齡兩、三歲，因為我的個子太高了，長的又很老成。」

　　「而且感覺也很成熟，不過是件好事啦！」我還是有點難以置信，不過也很高興她年紀比我小，「哪像我，別人反而以為我是小學生勒！」

　　「你只是還沒發育而已，很快就會長高的！」她起身撥撥頭髮，然後一如往常地向我招招手，輕巧地離開。


　　下一次看到她，我坐在車上，她含著淚向我道別。

　　「這個給你，」她遞給我一張楓葉書籤，比我自己做的那張更漂亮、更完美，「雖然秋天少了許多美麗的花朵，但紅葉更能襯托秋的美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我收下書籤，要不是怕它爛掉，我恨不得緊緊抱著它，「我一直覺得以前看過妳。」

　　「我也是。」她微笑，然後開始唱起歌：「去年我～回來，你們剛穿新年袍，今年我～來看你們；你們變胖又變高…你們可～記得？池裡荷花變蓮蓬；花少不愁沒～顏色，我把樹葉都染紅…」

　　歌聲隨著距離漸漸淡遠，我默默地看著手中的書籤。

　　「她很像你的媽媽，我是說以前的，」爸爸突然該口，我猛一抬頭。

　　「講話的語氣、聲音都有幾分神似，甚至連外表都有點像，你媽媽是我國中學妹，我的印象相當深刻，」爸爸繼續說，我的內心感到五味雜陳，整個揪在一起。「她很喜歡秋天，喜歡在落著紅葉的大樹下看書，喜歡哼唱有關秋天的歌…還自己說了一套什麼視覺、味覺…秋天賜給那五種感官的美好之處，我記得嗅覺是烤肉香，我說明明烤肉就是用吃的，她卻說家裡窮，只能用聞的。她真的很愛秋天…」

　　我不顧危險地將頭伸出窗外向後望，已完全看不見她的身影。


　　「去年我～回來，你們剛穿新年袍…」我唱著，彷彿聽到她美妙的嗓音接了下去…

　　「今年我～來看你們，你們變胖又變高…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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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ａ閑言閑語：完成哩ˇ
事實上"西風的話"這個構想我在小學中年級時就想到了
我很喜歡這首歌，所以便想到以這首歌來創作("楓與歌"裡也有這首歌)
小學時的初設也是男孩和女孩的故事，只是女孩是四季四神之一的"西風"
西風為了和男孩在一起還與天神起了爭執~很謎的故事(笑)
現在改成親情的文章了~我覺得是親情啦..